等待

把骯髒的表皮撕下整理好
捆成一綑碎片如皺掉的豆皮
我們習慣將其掛在窗頭等待風乾
等待坐出時間，時間包裹在雲裡
看著天空傳聞中的光偶然出現
在光的邊緣淋雨，順便等待雷擊
很多時候我們不停抱怨著這個世界
卻已經忘記如何檢討自己，以及
陽台上快枯萎的盆花
深夜的溫度是赤裸的
被單是厚臉皮的
如果就這樣躲在枕頭裡面
我們乾脆把它解釋成一首詩
粗魯而不負責任的關鍵字交叉出
一個野蠻而懶散的意象
在等待的過程中逼出幾滴濕熱的文明
但沒有人喜歡文明
文明也不為我們等待
它們極有禮貌向我們打著招呼
同時頭也不回地快速前進
足跡的殘影留下了夢
敷衍地安慰討厭自己的一具具肉身
誰能將夢緊緊抱在手心
誰就能永遠等待下去
世界沒有末日，末日只是某些瞬間
我們享受短暫的意外在體外循環
也樂意讓黴菌在牆角死而復生
等待，再等上一會
光就會自己離開

冬日將盡

冬日將盡，氣溫似乎慢慢甦醒
我們聽著深灰略帶褐色的歌
練習在戶外矯正歪斜的價值觀
卻始終不敢直視兔子的眼睛
只好一直對著霧裡的山稜線說話
很多風景塌壞了，我們看到或
身處其中，可是沒有人在乎

城市隱性地成長著
在冬日將盡，默默築起綿密而
複雜的建築脊椎
你就躺在那裡，做著舒服的夢
某些時候如春雷般的回神
我們才知道冬眠後
動物似乎又這樣長高了一些

呵欠聲傳來冬日將盡的訊息
總是在換毛的季節
我們才感覺到我們的孤獨
其實比不上邁入成年的一隻貓
城市如龜殼的紋路行走著
沒有起點，亦沒有終站
有幸占卜得帖好卦
反而擔心失手摔掉了運氣

你在冬日將盡之前說過的話
已然成為城市的空氣
偶爾吐吶某些乍暖還寒的時刻
如果不戴上口罩，還是會不小心
令人小小打個寒顫
於是我們下定決心繼續生活
直到從昨日起褪下的層層老皮
無所謂地蜷曲，蜷曲，
蜷曲成一幢幢的大廈為止

宵夜

腰部如果澆上宵夜的麻油
心律就會辣椒般的燃燒

冬天如果下定決心不睡
且折好棉被
在寒流翻開舊日情書之時
咳嗽就不容易欠到過年

黏著鍋底的焦巴一塊一塊
漂浮在堵塞的水槽裡
如果那是魚
就撈起後煮熟來吃

熬夜的基本教義並不忌口
吞進多少重口味的感冒
基本上皆無傷大雅

就等鼻水凝固
再一股腦往眼皮裡灌回去

練習將這返回的動作養成習慣
不需意識也可以天下無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