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

預言點燃的瞬間
籤詩開始漫天生長
沒有一句意象開出漂亮的花
島嶼在末日吐吶濃濃的霧

世界的另一頭應該已經下起了雪
羽絨衣掛滿佈置好的聖誕樹
所有的禱告將不再署名

汽車整齊停在路旁
等待碩大的月亮燃燒殆盡
隕石跳舞似地墜落在溫暖的洋流裡

又或者我們已經搭上太空船
緊緊握住手中的童年相片
在平安夜的前夕
看見大氣層晃起煙圈般的漣漪

我們應該先行沖個澡
無論如何在死亡出發之後
無論如何在永恆熄滅之前

幾何抽象畫

雨替路面穿上外套
灰塵的體溫略高於冰點
空氣對街道過敏
這個季節不曾有霜
一隻狗跑進丘陵與灌木叢的折線
山的斷面露出千年前的脈絡
土石滑落，蛋糕消融
霜淇淋化成一攤糖水
從盆地的邊緣緩慢向下侵蝕
白雲塞進蝸牛的殼裡
蛞蝓對著失焦的日出鞠躬
鸚鵡螺的耳朵傾聽蛙鳴如浪
城市曾經，或本該美麗

下樓階梯共四十六步
心跳兩千三百轉
引擎每分鐘跳動八十二次
紅燈亮了二十五天
柏油路開始泛黃的那個下午
衛星紛紛墜落在太平洋
新的火箭爬著豌豆藤升空
葉綠素休耕的周末
月球還缺一張精美的彩色地圖

登陸小艇訊號不良
腳印踩在每一片忐忑的鬆餅上
奶油在字典裡屬於甜點
藥丸在潮濕的地窖中開花
跳蚤略帶悔意後離去
跳躍的高度淹沒了地平線上的風景
腐敗的香氣不斷捲曲伸長
衣著華麗，禮服端莊
鬧鈴生鏽的玫瑰色瞬間
鮭魚群逆著時刻迴遊
是誰早已收操
是誰還在電鍋裡賴床

生活規律

每一次刷牙都是受洗
每一杯飲料都是胃液
每一回提款都是鄉愁
每一趟返家都是再三複習
每一封簡訊都是譜曲
每一頓晚餐都是末日
每一隻菸都是禱告
每一圈慢跑都是旅行
每一片風景都是白日夢
每一個周末都有成群的候鳥飛過
完美的航線適合晾乾所有衣服
每一首詩都是擁抱
每一手啤酒都是閱讀
每一通電話都是寓言
每一聲晚安都是聖歌
紅綠燈閃爍著信號般的座右銘
每經過一個十字路口便種下一顆樹
光在城市和城市的縫隙中呼吸
整個世界將因此更加強壯